一介凡人罷了,夢想是當包租婆。
wb備份處:歲歲知椿。
ins:sueichun_1230

【静临】花间行灯(上)


*除妖师静X妖怪临

*血腥描写有

*时代设定为幕府末期

*时间轴混乱

*BGM:岚《miyabi-night》

*这篇写得很坎坷,还遥远的当年的500粉点文 @一叶青  @枯荣与青共 

*本来想一发完结的奈何越写越长(。





【壹】



妖怪。

由世间的贪、嗔、痴、爱、恨、恶、憎攒促积累而成的存在,生于人,灭于人,因为执念与戾气过重而生生世世永不得进入六道轮迴,只能再度復生为妖怪......


据《御伽草子》所载,此妖怪面目赤红,生有五根大角及十五隻眼睛,身长六尺,毛髮短而乱,集亿万恨意与恶果于一身,是为鬼族之首领,与白面金毛九尾狐御藻前、大天狗并称为三大妖怪。


「哎呀,这外在形象也太糟糕了吧~」


少年装模作样地伸手抚了把脸,虽然厢房裡没有镜子,不过他知道自己依旧清秀如昔。顺手抛开半新不旧的绘卷,将身子舒张开来,又翘着嘴角向后靠上厚重锦褥。


边上的竹帘被先前进来房间添酒水的侍女给捲了起来,此时此刻可以清楚的看见外头纷乱绵密的细丝在风中摇曳,雨水和泥土溷杂成一股特殊气味蒸腾上来,逸散于这个夏末———明明隔着一片白纱也似的水幕,对街的纸伞舖却有人抬头朝这裡直直望了过来。


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把气息收敛得近乎于无,却还是被察觉到了。那个人,若不是道行深厚百世难得一见的得道高僧,就是个〝过于强大的异类〞,唯有如此,才可能连续追踪自己那麽多天。


原来,还真的有这种存在啊......这种注定将于此世各执一方的存在。

看来得认真应付了。


「人类必须靠着进食才得以存活,所以他们剥夺了其他生物的命途,而我呢,也得靠着吞噬人类才得以存活下去。我喜欢他们,喜欢至极,妄图理解,当然,也想要吃掉。」


他将银盏从早已断气的侍女手中抽出,仰头一饮而尽,而后俯身,张嘴撕咽下成团成块的柔软血肉,殷红的液体从裡头汩汩冒出,尚带有馀温,熨上双唇的时候让他看上去宛若涂了层胭脂,艳且妖娆。


稍稍瞥了眼窗外,确认那人正在朝这裡前进,却压抑着那骇人的力量,似乎担心会打草惊蛇。少年笑了起来,彷彿正编织着一个美好又有趣的梦境。他说,总该为这一切做个了结了。


落下最后一个字的同时,身影倏然消逝,于空落落的厢房裡激起一阵震盪,伴随着在地上不住滚动着的卷轴,迤逦开一段文辞:......又有一说,此妖能化作外表清俊秀丽的少年,迷惑女性的心智,并吞食掉她们的肉,喝乾她们的血,甚至部分女性将终身为他所奴役,因此人们皆言,这是生得最好看、亦是最危险的妖怪。———《酒吞童子之章》


外头仍旧雨声滴答。



【贰】



平和岛静雄顶着滂沱大雨暴躁的冲进对街客栈。

他能感觉到〝那个存在〞的气息渐远,伴随而来的,是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,一股子窜入鼻腔裡让人作呕,其他人大概是闻不到的,但他的五感天生异于常人,这种附有妖气的味道在感官裡被放大了无数倍......好臭。


客栈的店主不明所以地盯着眼前这位青年。

他的装束就像是成天在街上游荡的浪人一样,腰间悬了口繫着红绳的墨黑武士刀,头髮修剪得甚短,沾了雨水后凌乱不堪,再加上满脸的暴戾之气———所以理所当然的不让进了。


他搓揉手掌,陪着一张虚伪的讨好笑脸,眼角眉梢弯成了个谄媚的弧。毕竟浪人随意拿活人试刀的事时有所闻,还是谨慎恭敬些为上策。「这位客官,今天的房间已经客满了,您还是考虑去别的客栈吧,没能招待周全我们深感抱歉。」


静雄皱了皱眉头,环顾四周。

柜檯的左手处就是附设食堂,吃饭的人稀稀落落的,也听不见忙进忙出的声音,很显然,客满之说只是个谎言。

但他无暇顾及这些,无论用的是什麽样的手段,现下最重要的,是上楼。


「啧...」静雄从齿缝间挤出一声烦闷的促音,而后从怀裡掏出一个物件,递到那位店主眼前。

那是块铜製的小牌,已被岁月磨损得不见稜角,变得光润而质朴,边缘处镶了圈软金,在明灭的烛火中熠熠生辉,并于最下方穿了个洞,红色流苏缀于其中,除此之外,倒没有什麽特别之处,上头甚至连半个铭刻上去的字都没有。


但是,那位店主的脸色却瞬间铁青,彷若见到了此生最令人害怕的事物。


从假惺惺的好意到惊诧乃至恐惧,静雄注视着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的表情变化,默不作声。


如果可以,并不想这样。

一直以来,都不想这样啊。


「......让我上楼。」


店主先是愣了愣,回过神来急忙朝柜檯后方喊了一声,一个年轻小伙子从帘幕后边鑽了出来,看样子是洗碗洗到一半,手上还沾着泡沫星子,满脸疑惑。


「快带这男人上去。」中年男子的语气变了,变得嫌弃之中略带蔑视,厌恶裡生有畏惧,掺着丝丝颤抖的粗嘎嗓音在小伙子耳边低声附上一句。「你最好安分点,他说什麽就做什麽......你知道那个『被诅咒的孩子』的吧?没想到现在都长这麽大了。」


小伙子瞠圆了双目,满脸不可置信,在目光扫到那块令牌时终于露出了瞭然的神情。他发抖着双腿对静雄扯出个难看的笑,说,这边请。



【叁】



这座城裡没有谁不认识『被诅咒的孩子』。

种种的道听涂说后来成了名符其实的传说,像是场永无止境的瘟疫般传遍了大街小巷,混浊污臭且始终带着不祥的死亡色彩。


十七年前。

严冬将尽初春将临之时,有个孩子在平和岛家呱呱坠地了。他刚出生的时候与一般的婴儿没有什麽不同,皱着张小脸哭得响彻云霄,整个家族都沉浸在喜悦的海洋裡,因为这是他们族裡的第一个孩子,而第一个孩子,总是备受宠爱。


但是慢慢的,这个孩子展现出了异常之处。


他不怎麽调皮,也不怎麽任性,算是十分听话的,奶娘却一个换过一个,没有人能够久待。在问不出个理由的情况之下,平和岛夫人只能亲自接手照顾静雄,然后明白了一切的缘由。


静雄常常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哭泣,哭得声嘶力竭,有时候又会牙牙呢喃,胡乱挥舞着小小的双手,像是在和谁玩似的———就好像他四周有着常人肉眼看不见的存在一般。


见此情景平和岛夫人比谁都要害怕。

并不是畏惧着自己的亲骨肉,相反地,她担忧若有一天这一切被他人发现了,那便是真真正正的万劫不復。因为,这孩子绝对会被世人视作妖物,而在这个时代,妖物的命运从来就只有一途,那便是遭受极刑至死。


做母亲的,就只有那麽个愿望,既卑微又贪婪,盼的是孩子一路无风无雨平安长大。所以她竭尽全力掩埋这一切,该封口的一个都没落下,也总是将静雄安置在身边,寸步未离地加以守护。纵然知晓儿子的这份奇诡灵力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强大,也从未有过半分动摇。


但是,宿命就是宿命,千迴百转兜兜绕绕过后,还是避无可避地撞碎了所有。

悲剧终究是发生了。

那一天是平和岛夫人产下第二胎的日子, 因为稍有难产的迹象,所以一大早平和岛家就忙裡忙外的,产婆大夫伫在房门外严阵以待。

静雄原本乖乖听母亲的话一个人待在边上玩耍,不过在平和岛夫人痛晕过去之后,就硬是被带离了房间。离开前,一抹浓稠的墨绿色影子煳在母亲枕边的景象闯入眼裡,孩子的瞳孔因感知到危险本能地收缩,但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被推了出去。他心下莫名地惴惴不安,几度想冲进房裡,待到裡头终于传出一句「恭喜夫人」的时候,才终于跌跌撞撞地奔了进去。


躺在母亲怀裡的弟弟并没有哭泣。

当然不会哭泣。因为静雄刚才见到的那坨墨绿色的东西正逐渐成形,一张脸一一一那姑且能称之为脸,滴着汁水佝偻着靠近母亲,然后低头嗜咬上初生婴孩的咽喉,婴孩挣扎着张嘴,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。

然而这裡没有半个人发现。

大夫忧心忡忡地将婴孩接了过来,用尽办法仍没法让他顺利呼吸,而那坨墨绿色的事物也跟了过去,再度咧开空洞洞的大嘴———

母亲曾说过,有了弟弟之后,就不会这麽寂寞了。

不必再一个人吃饭、不必再一个人玩耍。平和岛静雄不会再是一个人。

弟弟很重要。

我必须保护弟弟。

孩子瘦小的身躯向前爆冲,只一瞬就捉起一旁比自己还要高的摆饰铜壶砸过去,那股勃发的怪力沛然甚至无法遏止地在身体裡疯狂流窜。


这一天,是年仅五岁的平和岛静雄的力量真正完熟之日。

也是平和岛家就此衰败寂灭之日。


碰。

沉甸甸的铜壶确实砸中了,并且不同以往地,竟然真的能触碰到不属于人界的事物。那坨事物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痛苦,蜷曲之后再蜷曲、嘶声哀号、挣扎,彷彿被烈火炙烧般浑身抽搐着打滚,暴突地浊黄色眼珠裡除了恐惧与杀意之外还写满了不可置信,瞠大地直直盯着静雄。

而静雄只是望着自己的双手徒然发愣,连被僕佣架开也不自知。

怪物。

此刻,这样的的声音在孩子心底清晰异常地响起,如同被诅咒的热铁一般,深刻地烙进灵魂,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皮肉绽开的无边痛楚。

待到终于回神却为时已晚。

那东西因为耗损过重,本能且不管不顾地开始吸取人类的魂魄,首当其冲的就是最为娇弱的婴儿,此时早已冰冷僵硬地躺在大夫怀裡;再来,是刚产完孩子的平和岛夫人,静雄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点一点地被吞噬,变得了无生气,但却无能为力,刚才的那股力量像是死透了一般无法再现。大人们没发现平和岛夫人的异状,只当静雄是在闹脾气,合力拽拉,他浑身颤抖地嚎哭解释,却怎样也无法挣脱半分束缚。


他知道被当成异类的感受,从小到大,各种猜测议论盘桓缠身。起初孩子不能明白那些人的意思,但言语之中的恶意并不需要理解,于是他意识到自己是被厌恶着的。不过无所谓,只要能待在母亲身边就已足够。

而现在,仅存的依赖消失了,母亲的手在他眼前虚脱地垂下,灰白苍凉。

没了。什麽都没了。母亲、弟弟。

荒谬到极点的大夫们终于发现不对劲,他们趋到母亲跟前,呐呐地唸着怎麽会这样、怪罪下来可怎麽办、都是那孩子突然发狂才让我们没能注意到的、总之先离开为妙。

静雄逆着众人,一步一步,走到那怪物面前。怪物仍恋恋不捨地俯趴在母亲身上,嘴裡满足地咂咂有声。他伸出手,掐住,那股不稳的力量终于再度迸发,于是怪物在掌心裡碎成黏稠肉块。

有谁在仓皇窜逃之时踢翻了烛臺,星火飞溅,只一瞬,那片赭赤翻腾如浪花,滚滚地吞落了一个家族的兴衰。


逃出去的人们为了规避责任口径一致,皆言是平和岛家的孩子发狂害死了母亲。而少了母亲的威压,当年那些奶娘们亦开始绘声绘影地说,是啊,我当时就觉得那孩子肯定有问题,常常对着无人处哭呢。两相结合,汇聚成一条谩骂之流,将人们的理智良善冲刷殆尽,静雄自此被套上『被诅咒的孩子』的枷锁。大概是因为种种舆论,长年出外经商的平和岛家主,再也未踏足这片故土。



【肆】



推开门时迎来的是预想中的画面,所以平和岛静雄只是眯起眼审视起这个血淋淋的房间,但身后突然传来的咕咚的一声逼得他回头。


兴许是惊吓过度,那个领路的小伙子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,张着嘴也只能徒然发出嘶嘶如气流通过般的难听杂音,背嵴撞更是直接撞上木製楼梯的扶手然后跌坐于地,嘴角流出一丝红痕———咬舌了。


静雄走上前去,蹲下,拍拍那小伙子的脸颊想让他稍稍回神,静雄知道这人并不是想自尽,只是出于本能反应罢了,无奈这几下拍击并无多大用处,只好从袖口撕下一条布揉成团塞进眼前这人的嘴裡。


再一抬头发现闻声追上楼的客栈店主也青着一张过度惊吓的脸,不过至少还能说话,结结巴巴地抖着肥短手指指向房间内部。「这...这是...怎麽回......回事啊?!」


身着店内和服的女人躺于榻榻米之上,衣着四散,裸圌露的躯体在窗外透进的冷淡天光下泛出一片朦胧死白,柔软的肚皮向两边绽开,像是被割坏的和纸一般薄脆,脏器就这麽被拖出、垂挂而后散落满地,血已流尽......不,是被吸尽。


静雄又在尸身旁嗅到了这几日追踪的那隻妖怪的味道,甚至更加浓重,似是刻意留下蛛丝马迹给他。客栈的店主仍然看着这边,不过喉头不停上下滚动,已经快要快呕了出来。

他闭眼,虔诚地合掌向女人拜了拜,然后从怀裡掏出那块无字令牌,声音低哑。「城主有令,此次事件的罹难者皆需好好安葬。」


此时此刻,客栈店主突然发现,一直以来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这个男人,或许是最为温柔的。



【伍】



后来,年仅五岁的平和岛静雄,被这座城的城主给收留了。或许是看上了他的能力,这十二年来,学会控制灵力的静雄拿着那块无字令牌,踏遍了整座城,不停地与不属于人界的事物交手。


然而他从来就不是什麽嫉恶如仇的人,并不会因为自身的经历就欲赶尽杀绝,人类的存在有时比那些东西都还要可怕还要污秽。


循着气味从客栈裡追了出来,穿过鲜艳的朵朵伞花、繁盛的街町、被水淹没的田野、最后是蓊蓊鬱鬱的树林。

雨仍然不停落下,蚕绢也似地柔柔地复住整片苍茫天地,水珠湿濡了睫毛,恍惚间,他看到了前方的有个少年突然回头———明明刚才都不在的。


那是一双过于凉薄的殷红色眸子,以及微微上翘的嘴角。





【未完待续】

【各位,考完试见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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